小说《特警犬王》第29节
一个星期之后,痊愈归队的战歌潇洒英勇地出现在训练场上。
整整一个星期,白歌每天陪在战歌身边,寸步不离,战歌像个孩子一样被他照顾着,小圆眼睛中感激的神色越来越浓。白正林说这是个好现象,犬天性知恩图报,它会用实际行动来说明的。而战歌确实也是这样想的,白歌对我这么好,我应该听他的话,好好报答他。
战歌生病耽误了基础科目的考试,只能再等待总队半个月后的补考。但白歌发现,战歌恢复健康后的战斗力和兴奋度似乎又有上升,体能充沛,动作敏捷迅速,食量也大有增长,连平时的习惯性偷懒也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是卖力的训练。
白歌再也不敢给它吃巧克力了。
莫少华和白歌接触时却表现得不太自然,目光躲闪,言语支吾,好像欠白歌什么似的。
但白歌对送战歌巧克力的莫少华热情依旧,和以前没什么两样。
他知道冤家易结不易解的道理,更明白自己是一名干部,应该有一颗宽容的心。
在这期间,中队警犬班又出了件事。
警犬“炽天使”的训导员李小明回家探亲。“炽天使”每天历来只吃主人递过的食物,其他人喂的东西,它理也不理。李小明刚走,它就拒绝吃东西。后来,它竟然失踪了。中队的战士们找来找去,后来发现“炽天使”竟然溜进了警犬班的寝室,躺在李小明的床上一动不动。指导员徐跃国担心它会饿死,只好把等了两年才轮到假期的李小明从家里召回。“炽天使”一见到主人,立刻从床上跳下来,胃口大开,吃了三斤牛肉。
中队的战士们谈起此事来都是一笑了之。可白歌并不这样想,他觉得这件事情说明两点问题,第一点说明李小明和“炽天使”的亲和关系非常深,第二点说明,警犬若只吃主人喂给的食物,也有很多不便之处。因此,白歌向中队警犬班提出一个建议,“不主张自己训练的警犬拒绝其他训导员的喂食,而是要做到犬不偷独食”,中队训导员和饲养员的正常喂食,或者中队其他战士的正常喂食,提倡警犬能够接受。
根据白歌提的意见,中队警犬班的训导员们开始训练警犬们不偷吃食物的科目,主要是训练它们不吃路上或来历不明的食物。
白歌特意买了一大块德芙牛奶巧克力,作为训练战歌的食物。白歌将巧克力放在在训练场的中央,又回到犬舍带出战歌。
为了扩大战歌的活动范围,白歌专门换了一条比较长的牵引带拴住它。
战歌立刻发现了巧克力,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,离巧克力只有一米左右距离时,它转身望望白歌,心想这是你给我吃的吗?白歌早就知道它会看他,假装望着别处。战歌想肯定是你扔的,不然你带我来做什么?它安心地用小黑鼻子闻了闻巧克力,弯下腰,准备动口。
其实白歌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它的举动,看到战歌要张嘴,他急忙甩动牵引带,大喊,“非!”战歌吓了一跳,呆几秒钟,转身纳闷地看着白歌的表情。什么意思啊,它想,这不是你扔的吗?白歌缓缓把牵引带放开,又将脸转向别处。战歌再聪明,也猜不透白歌的心思,它想这是干什么啊,有吃的不让我吃?你下错口令了吧?它这样想着,又转过身,慢慢低下头去。事实证明,巧克力对战歌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,白歌又大喊“非!”猛地拉了一下牵引带。
战歌有点懵了。它回身颠颠地跑到白歌身边,白歌看看它,牵着它在训练场上转了一圈,又绕到训练场的中央,那块巧克力就在战歌的身边,它仔细看了看巧克力,抬头盯着白歌。白歌指着巧克力,高喊着“非”。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喂给战歌。
战歌终于明白了。它没有看见那块巧克力是白歌扔的,所以不能吃,此刻的指令刺激深深印在它的脑海中,战歌张嘴咬住牛肉干,大口嚼了起来。白歌觉得时机成熟了,就解下它的牵引带,自己向前走去。
战歌没再向地上的巧克力多看一眼,跟着白歌的脚步,快速向前走去。
基础科目考核很快就到来了。
四只新警犬在训练场中站好,两只德国牧羊犬“黑豹”和“黑鹰”,一只拉布拉多犬“冰箭”,还有一只犬,是它们当中最耀眼的一只,额头上生着一缕银毛,威风凛凛地站在犬队的中间,一代犬王夜歌的后代,中国警犬未来的骄傲,战歌。
战歌此时比其他新警犬略高大些,站立时和白歌跨部同高,大约80到90CM。结实的身体上覆盖着密而短的毛发,两只长耳朵高高立起,它微微张开大嘴,露出猩红的舌头。
这些新警犬都未满一岁,白歌、莫少华和几名训导员列队站在犬的对面。
负责考核的张参谋经验丰富,任何细节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。白歌的心砰砰跳着,他心里惴惴地,担心战歌的临场发挥状态。
事实证明白歌的担心纯属多余。战歌的表现令所有人吃惊。它的临场表现,甚至超过了前期训练的最高水准,除了越障表现得让考官们心服口服外,其他方面均让人兴奋不已,特别是最基本的内容:坐、立、行、卧、拒食、衔取、吠叫、延缓。白歌发出口令后,它反应迅速而积极,动作干净利落,像一名久经沙场的“老兵”,浑身上下充满着自信骄傲的气质。
“这犬叫什么名字?”张参谋满面红光地问,“真是神了!连三米台都能上!”
“战歌!”白歌响亮地回答。
“战歌。”张参谋重复着他的话,在笔记本上做着详细的记录,“基础科目都是满分,已经创造了咱们总队的记录了!我看现在就可以让它加入实战了。”
白歌忍住笑,高兴地看了看远处的战歌,战歌像知道主人心思似的,神气地摇摇尾巴。
相比之下,莫少华他们的犬成绩就远远不如战歌了,虽然也通过了基础科目的考核,但是得分都不高,除了那只叫“冰箭”的拉布拉多犬稍好之外,其他的犬成绩将将及格。
经过大半年的军营生活,战歌身上终于有了警犬的影子。
现在,战歌飞跃障碍的勇猛,服从指令动作的迅速,深深地刻在了其他新警犬的脑海中,它像一把追风的利刃,强大而凶悍。和别的动物不一样,警犬间王者的诞生不一定是一对一决一胜负的结果,特别是在新警犬的训练生涯中,在共同面对一个训练科目前,在相同的任务前,哪条警犬是最具智慧的,最勇敢的,所有新警犬看在眼中,记在心中。再加上训导员白歌身份的不同--一名中尉警官,新警犬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战歌附首称臣了。
走下训练场时,战歌昂着头,其他的新警犬服服帖帖地跟在后面,战歌俨然成了新警犬中的国王。甚至“冰箭”还友好地上前蹭了蹭战歌的鼻子。
战歌没有拒绝,它高昂着头颅,浑身散发着威严之气,高高地跃起,接住白歌扔给它的一大块牛肉。
莫少华站在一边,冷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战歌,看着一天天强壮勇猛的昆明犬王的后代,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,轻轻向地上啐了口唾沫,他知道自己“莫犬王”的称号岌岌可危了。
他不知道,白歌将他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。
顺利通过基础科目的考核,新警犬们开始了正规化的专业训练。
战歌在白歌的带领下,从最重要的一项扑咬训练开始学习。这项科目必须得有助训员的配合,助训员穿上70斤重的防护服,引导犬任意扑咬。
扑咬科目分为集体扑咬和单犬扑咬。所谓集体扑咬,就是将胆大凶猛和胆小的犬混编成组,目的在于用胆大的警犬带动胆小的警犬。因为在最初扑咬时,不少警犬都会产生畏惧或“不在乎”的表现,用“集体训练法”能够收到良好的效果。
第一天训练时四只新警犬被白歌和莫少华等人带到训练场上,由一名二级士官老陈担任助训员,老陈站在距犬二十至三十米处。白歌和莫少华同时向自己的警犬发出攻击的口令,白歌伸长手臂,用手指向助训员方向,战歌立刻兴奋起来,身体紧绷,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匕首。此刻老陈装出鬼鬼崇崇的样子,逐步地接近警犬,当“冰刃”等警犬对助训员表现大声吠叫示威时,莫少华立刻用“好”的口令奖励。
白歌正准备表扬战歌,不料它一甩尾巴,像一支脱鞘的利剑,直接向“敌人”猛扑了过去。
战歌速度太快,一个虎跃将助训员老陈扑翻在地,接着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,大口撕咬着老陈的胳膊。白歌见势不好,急忙喊停,战歌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扑咬,悻悻地跑回白歌身边。其他警犬呆呆地看着勇猛无比的战歌,眼睛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。
事后老陈惊魂未定地回味说,“快!太快了!我只觉得眼前一花,还没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子,就已经被扑倒在地了。”他揉着发红的胳膊说,“这犬力量太大了,我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,我训犬8年了,还没见过这么凶的犬。”
莫少华插嘴,“我的犬刚刚在叫,这家伙已经扑上去了,它连叫都不叫,直接就扑上去咬,跟狼一样。”
白歌皱着眉毛,发愁地说,“它上了训练场就露出野性了,下次训练大家得小心点儿。”
由于战歌太过凶猛的缘故,警犬班的训导员们纷纷说吃不消了。而且出现了一个令人欣喜的现象:训练时新警犬们一见自己的“首领”战歌向助训员扑去,它们也跟着一窝蜂地涌上去撕咬,不听见口令绝不松口。这个科目进行的训练因为有了战歌的领导力和征服力而分外顺利。
半个月过去了,集体扑咬圆满结束,单犬扑咬开始。
这个时候,警犬班的训导员们没有一个愿意再被战歌“咬”的了。经过扑咬训练后的战歌神色间更加充满自信,它一天天在长大,个头已经快赶上一只小牛犊了,毛色油亮油亮的,看上去格外威武雄壮。
白歌天天忙着求人做助训员。结果这个战士揉着青淤的胳膊说,“白排,你给我处分都行,我是不让它再碰我了,让我多活两天吧。”那个战士趴在床上一边贴止痛膏一边说,“白排,你带那犬就不叫犬,那就是只老虎,是只狮子,我都快被撕碎了,真顶不住了。”好几天下来,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当战歌的助训员。
无奈之下,白歌只好将此事汇报给中队长段辉。
段辉摸摸脑袋,说,“有这样的事?”
“是啊,大家都被咬怕了。”白歌无奈地说。
段辉跺了下脚说,“日他奶奶的!一只一岁的犬就这么厉害,这可是件好事,让警犬班的小子们轮着当助训员!一天换一个!”
12月3日凌晨,昆明市郊的特警训练基地女子特警队宿舍楼内的警铃声骤起。
三分钟后,女子特警队所有官兵全副武装在基地广场上列队完毕。
警犬中队在中队长邱鹰的带领下,牵着警犬迅速在特警队后面列队待命。
广场灯光大亮,基地参谋长王世虎面色凝重地站在队伍前面,他身边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高级警督,韩雪眼尖,认出那人是市公安局的卢局长。四辆公安牌照的警车和“WJ”的装甲运兵车、吉普车在不远出停留,发动机的声响清晰可闻。
韩雪跑出队列,想向王世虎报告,他却摆摆手,说,“算了,时间紧迫,我来说。”
原来,当日晚上11时左右,昆明市发生一起重大持枪杀人抢劫案件,被害人钟某,任某被四名男子用手枪、冲锋枪射杀在昆明市街头。四名犯罪嫌疑人已驾车向西逃窜。我公安机关在驾车追赶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牺牲两人,伤一人。四名罪犯凶残狠毒,枪法准确,并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。省公安厅特地向特警基地求援。
王世虎说完案情,看了一眼队伍,继续说,“我们这次行动主要是配合公安机关捕歼罪犯,既要保护自己安全,又要圆满完成任务,大家有没有信心?”
“有!”震天响的一声齐吼。
王世虎高声说,“任何时候都要牢记我们的使命!”
“永远做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!”队伍又爆发出巨大的喊声。
“好!”王世虎说,“韩雪,你带一中队;邱鹰,你带警犬一班,互相配合参与这次行动,现在登车!”
“是!”韩雪和邱鹰异口同声地回答。
五分钟后,三辆警灯闪耀的警车开道,随后是王世虎的猎豹吉普,而后是两辆迷彩装甲运兵车,最后还有一辆东风运输车。车队飞快地驶出基地大门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韩雪和邱鹰都坐在王世虎的吉普车上。王世虎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目沉思,邱鹰坐后面一言不发,看着窗外斑斓的夜色,韩雪在他旁边低头检查子弹夹。
凭借直觉,邱鹰知道这次任务一定没有那么简单,四名罪犯胆敢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开枪杀人,不一定是莽撞的表现,很有可能是向警方示威,或是“艺高胆大”,有持无恐……他正想着,车载卫星电台里传来紧急呼叫声。
“呼叫01!呼叫01!”
王世虎拿起步话器,“我是01,请讲。”
“四名犯罪嫌疑人驾车突破我公安封锁线,正向麻粟坡边境逃窜。”
韩雪和邱鹰心里一惊,麻粟坡。
白歌所在的特警中队正驻扎在麻粟坡。
与此同时,深夜的麻粟坡特警中队营区上空骤然响起尖锐的警铃。
白歌一骨碌从地铺上爬了起来,迅速穿好迷彩服,看了战歌一眼,推开犬舍的门跑了出去。战歌警惕地抬起头,望着白歌飞奔而去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。
白歌走得太匆忙,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:锁上犬舍的门。
战歌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,它用脑袋悄悄地挤开门,探出半个结实的身子向外张望。它觉得白歌走的时候也没给它下达任何命令,自己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算犯错吧。它这么想着,哧溜一下窜出门去,嗅着白歌身上的味道向黑暗中冲去。
战歌撒开四腿,像一道无声的闪电,转瞬就来到了中队办公楼的拐角,办公楼是一座两层高的水泥小楼,坐落在中队大门前不远处。
此刻的战歌,已经不是当初野蛮顽劣的小野狗了,更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,它看到前面灯光一片,立刻将身体后撤,靠在办公楼的墙壁上,竖起尖尖的耳朵,屏住呼吸,聆听周围的一切。
周围尽是草丛,只有虫鸣。
确定没有人发现它后,战歌这才慢慢伸出脑袋,探出拐角,向灯火阑珊处望去。
远处,一队穿着迷彩服的特警战士整装待发,一名上尉警官正在队伍前讲话,队伍的后面,停着一辆解放运兵车和一辆212吉普车。
战歌将身体压得很低,几乎要贴上地面,它十分焦急,白歌呢?白歌在哪里?它分不清队伍中哪个人是白歌,那些头蒙黑色面罩和头盔的特警战士们看上去都是一样的,怎么可能分得清?但是空气中飘来白歌的味道,它紧紧抓住了这股味道,断定白歌就在队伍之中。
战歌的目光向队伍前面扫去,它的焦急又转变成了几许妒忌。什么意思啊?它想,你不带我走,怎么我那同族的叔叔“风翼”和其他几只大犬都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前面啊?它们的主人都带它们走,你怎么把我丢下不管?战歌心里又气又急,你想丢下我一个人走?没门!
战歌目测了一下,它的位置离东风运兵车的位置大概有50米。趁着战士们检查枪支的功夫,它贴着墙根,嗖的一声,窜了出去。
几秒钟的功夫,战歌化做一道黄黑相间的闪电,扑到了解放车后轮胎的阴影下隐藏起来。
战士们都在检查枪支和子弹,没人注意这道无声的闪电。
“风翼”敏锐地看见了墙根下有道黑影一掠而过,隐约是战歌的影子。它心中奇怪,小家伙,晚上不睡觉,你来凑什么热闹?但它的纪律性很强,一声不吭。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,训导员没有给它下命令,它是什么都不会做的。
战歌哈哈地吐着猩红的舌头,抬头打量着东风车。还没等它想清楚下一步要怎么找白歌,只听见一声大喊。
“全体登车!”
两块长长的登车木从车厢内滑出,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飞快地登上运兵车,两辆汽车同时发动,突突地响声让战歌吃了一惊。接着,莫少华等训导员带着警犬也登上了运兵车。
战歌努力的从强烈的汽油味中分辨出白歌的味道,就在运兵车上。
在汽车开动的一刹那,战歌心里充满了悲伤,你为什么不要我了?它想问白歌,你就这样走了?我又做错了什么?
这种思想占据了战歌的大脑,一不做二不休,它使出跳三米台的本事,纵身一跃,前爪死死抓住油箱,后腿蹬在车用蓄电池上,它想得很清楚,除非是死,否则绝不放爪。
吉普车和运兵车一前一后的开出中队大门。
没人发现运兵车的油箱上还挂着一只犬。
一只因悲痛和气愤而狠狠攥着爪子的新警犬战歌。
一辆经过改装的丰田吉普车安静地停在路边,车后是幽远宽广的热带山地和丛林,在通往丛林的泥泞小路上留着几串凌乱的脚印。公安和武警的车辆在公路上一字排开,警灯闪烁,马达轰鸣,大型探照灯纷纷被架设在了车头,十几道刺眼的光束直直地向丛林深处打去,几只夜睡的鸟扑拉拉惊恐地从橡胶树上飞起,众人照了半天,却没发现一点犯罪嫌疑人的踪迹。
王世虎没想到罪犯的车还能防弹。
公安局卢局长快步下车,说,“王参谋长,你看这车,改装后能防步枪子弹。”
王世虎盯着车看了一会,说,“卢局长,这是一次精心预谋的犯罪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吉普车的车门关得好好的,只有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脚印向丛林深处延伸而去,我认为罪犯是故意这样做的,吸引我们的注意力,这是一次有预谋和组织的重大犯罪。”
“恩,有道理,如果罪犯心里惊慌失措,根本不会关好车门而仓皇逃窜。”卢局长诚恳地说,“参谋长,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。”
王世虎转身,看到女子特警队和警犬中队已经整齐地列队在公路一侧。他的目光一闪,发现在队伍的对面还有一支作战分队,十几名战士们手持95式突击步枪,头蒙黑色面罩和头盔,脚蹬黑色作战靴,胳膊上绣着利剑臂章,分明是武警特警部队。
站在队伍前的一名武警上尉向王世虎跑来,立正敬礼,“首长同志,麻粟坡县特警中队受总队指示前来报道,请您指示!中队长段辉!”
王世虎还礼,说,“谢谢兄弟单位的支持,请稍息。”
队列中,队列中白歌和陆芳菲都看见了对方,心中同时一紧,虽然白歌蒙着黑色面罩,陆芳菲脸上涂着油彩、带着凯夫拉作战头盔,但两人太过熟悉,只看身型就能互相辨别。
王世虎召集韩雪、段辉和邱鹰三人到吉普车前,分别下达命令。段辉带特警中队由丛林左翼搜索,韩雪带女子特警队由丛林右翼搜索,邱鹰的警犬中队一分为二,配合两队人马向前突进,慢慢将“口袋”扎紧。
段辉提醒王世虎,“首长,我们有自己的警犬班。”
“哦,那最好,你们指挥你们的警犬班追踪罪犯,这边邱鹰全力配合韩雪。”王世虎问,“你们有几只警犬,用不用警犬中队协助?警犬可是追踪罪犯的最好帮手。”
“我们带了三只警犬,足够了。”段辉指向警犬班,“风翼”、 “炽天使”、“利爪”三只彪悍威猛的警犬站在莫少华等训导员的身边。
“恩,不错……”王世虎满意地看着三只警犬,“恩?怎么是四只?邱鹰,那是不是你的犬?”
众人抬头望去,只见白歌的身后多了一只身材略小的昆明犬,额头上还有一缕扎眼的银色毛发。
“白歌!”段辉大声问,“你带犬来了?”
站得笔直的白歌一回头,看见战歌正憨憨地抬头望着他。白歌一下子傻了,感觉好象在做梦,连忙弯下腰去,拍拍它的脊梁,没错,是自己的战歌。
“报告!我不知道……它怎么跟来的。”白歌支吾着回答,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明摆着出中队长的丑嘛。
“跟就跟来了。”王世虎说,“多一份力量更好!开始行动!”
段辉跑回队伍前,低头小声对白歌说了句,“真有你小子的!”
白歌心里一凉,他看看战歌,“你又害得我要挨骂了。”
训导员们纷纷带着警犬去罪犯的吉普车里辨别气味。特警中队和女子特警队互相穿插时陆芳菲悄悄捏了白歌的手一下,白歌感到手里多了张纸条,他偷偷低头看了一眼,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,“小心点”三个字。白歌再抬头时,陆芳菲的分队已从公路右侧的小路钻进了丛林。
小说《特警犬王》第30节
白歌望着女特警队员们的身影,轻轻叹了口气。
凌晨2点15分,一只幽灵般的队伍静悄悄地进入麻粟坡丛林地带,队伍前面,两只四足兽无声地慢跑着。
最前面带路的是警犬“风翼”和“炽天使”,两名训导员赵楠和王昆紧紧跟在它们身后。
丛林中的地面软软的,堆积着厚厚的橡胶树叶,上面的是刚落下的叶子,下面的却已经腐烂成泥,和一些小动物小昆虫的尸体混合在一起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,很快,白歌用指北针找到了中队方位,段辉在GPS电子地图上标出了方向,电子地图的液晶屏幕上清楚地显示,前面500米处有一个淡水湖, 湖泊的南侧还有一条宽1公里的沼泽地带。
“风翼”和“炽天使”在训导员的指挥下寻着气味继续向前行走,白歌带着战歌,和中队长段辉一起走在他们身后。
战歌吐着舌头,黑暗中两只眼睛黄油油的,几次试图超越“风翼”都被白歌阻止了。
队伍很快走到湖边。
月光下的湖水泛起微微的波澜,“风翼”和“炽天使”站在岸边努力搜索罪犯的味道,但浓重的水气洗净了一切,两只犬失望地对训导员摇着尾巴。
段辉果断地打着手语,示意队伍过河。战歌在河边跃跃欲试,它抖了抖毛,熟练地跳下水,轻车熟路地耍起了“狗刨”。
河水不深,只漫过白歌的腰部。“风翼”和“炽天使”游在最前面,第一个登上对岸。此刻,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气味源,无可奈何地望着训导员。
段辉看了看荧光表,已经过去二十分钟,他通过无线电耳脉联络韩雪,得知她们已经从右翼纵深入丛林三公里,邱鹰的警犬还在搜索罪犯的的踪迹。
这个时候,战歌却显得异常兴奋。它跑到“风翼”身边,用嘴巴蹭蹭它的下巴,示意向前继续前进。
“风翼”犹豫了一下,望望训导员。
赵楠立刻向白歌汇报,“白排,‘风翼’和‘炽天使’失去了目标,但你的犬可能发现了情况。”
白歌和段辉互相对视一眼。
“跟它走。”段辉当机立断,“相信它一次。”
白歌给战歌做出追踪的手势,战歌立刻低下头,向着丛林深处跑去。
它跑得并不快,那股极淡的味道若有似无,它在空气中努力辨别着气味的方向。但此刻战歌的心中无比快乐,白歌终于被他追了回来,而且还给它下达了任务。
前进,前进战歌跑在最前面,另外两只警犬紧随其后。
半个小时后,战歌停下脚步,口中发出轻微的“呜呜”声,白歌立刻摸了摸它的脑袋,让它安静。特警们就地隐藏在茂盛的灌木丛中,风沙沙的吹过,人和植物融为一体。
“注意安全,最快速度包围罪犯!”王世虎在耳脉中下达了命令。
战歌抖抖身上的毛,像箭一样窜出去。
公路上,一辆迷彩指挥车停在路中央,周围停着十几辆警车,甚至还有一辆救火车和两辆120救护车严阵以待。
公安警察在公路外围拉开长长的黄色警戒线,几十名持枪核弹的公安民警在外围设下密致的大包围圈。指挥车内,两名武警少校参谋在收发着两支作战分队的最新状况,公安局卢局长在灯光下仔细查看地图,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。
王世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。
这苍茫的夜呦。王世虎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,他的思绪飞到了30年前,那时候,他还是一名边防团的战士,部队就驻扎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……
桌子上的卫星呼叫器嘟嘟作响,一名参谋马上拿起话筒。
“01!01!我是03!我是03!我已发现罪犯!我已经发现罪犯!是否实施捕歼?请指示!”韩雪急促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传出。
卢局长忙对王世虎说,“参谋长,最好要活的,这几个小子身上有重大线索。”
王世虎点点头,下达命令,“尽量生擒罪犯,若罪犯顽固反抗,可以击毙,注意他们手中有重武器!”
这个时候,白歌中队也慢慢从左侧接近了四名占据小山坡的罪犯。
战歌一路狂奔,将中队人马带到瘴树林后不远处有一长满灌木的小山坡前,山坡周围长满了高大的望天树。白歌通过夜视仪看到几条人影在灌木中穿行,战歌圆眼怒睁,呲着锋利的犬齿,要不是白歌及时下命延缓,恐怕早就冲上山坡和罪犯搏斗了。
白歌悄悄喂给它一块牛肉,摸摸它的脊梁,让它稍安勿燥。段辉指挥全队就地潜伏,观察山坡情况。
白歌趴在潮湿的草丛中,回头对身后的两名狙击手打手语,用食指指了指旁边的两颗高大的橡树,两名狙击手心领神会,慢慢起身,弯腰绕到树的背后,抛出两条长长的攀登绳,绳索的一端准确地套在树梢上,两人背着88式狙击步枪,像两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爬到树上。皎洁的月光下,两支装了红外线夜视瞄准镜的狙击枪管从树叶的缝隙中探出。
白歌眼中夜视仪的人影消失在几棵树后。
“鹰眼1号呼叫鹰王,罪犯藏匿在对面山坡12点钟位置的三棵树后,已进入射程。”白歌和段辉的耳脉中传来一名狙击手的报告。
“收到,注意观察,没有命令不要射击。”段辉低声对白歌说,“要不是他们要活的,多简单,几枪就收队了,日他奶奶的。”
“队长,咱们还得配合韩队长她们。”白歌轻轻打开小型GPS地图定位器,屏幕上显示出几个小亮点在山坡的另一侧,那是放在韩雪和陆芳菲等人身上的卫星感应器,女子特警队已从另一侧包围了罪犯所在的山坡。
“韩队长就在右侧300米处。”白歌向段辉报告。
“好,等我向首长汇报。”
段辉的话音刚落,从山坡上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爆豆般的枪声。
王世虎和卢局长同时接到上级情报部门电传到的罪犯嫌疑人资料。
四名罪犯中的首犯叫魏伟,卫星接受的资料照片有些模糊,但仍能清楚地看到他生着一脸的络腮胡子,他早年曾在南美洲当过雇佣军,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,另外三人擅长搏击和跆拳道。四名罪犯均有杀人和贩毒的前科,被公安部门明令通缉的重大嫌疑人,上级情报部门经过调查,发现此起枪案的受害人是某黑社会团伙的重要头目,枪案的背景错综复杂,怀疑和两个黑社会团伙之间的恩怨有关,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。
王世虎立刻命令参谋将罪犯的资料电传给段辉和韩雪。
参谋刚和韩雪接通联系,就听到耳脉中传来一阵枪声。韩雪反馈报告,“我们正在潜伏中,罪犯的疑心很重,在向周围树木胡乱打枪。”
战歌趴在地面上,听到枪声,它一下子坐了起来,两只耳朵像被刀削过一般,直楞楞地竖起。
“卧!”白歌急忙挥了挥手,战歌只好乖乖卧倒。
枪声持续了一会就消失了,黑暗的丛林又归于沉寂。
一个小山坡,正面被隐藏的特警们包围得密不透风,后面,是绵长的国境线。
凌晨三点十五分,月亮渐渐沉下山坡,五辆越野车顺着崎岖的林路行驶到密林深处,一字列队排开,车头直对种满橡胶树的小山坡。韩雪轻轻挥手,赶走在耳边飞舞的蚊子,和邱鹰一前一后从大树后钻出,向王世虎和卢局长敬礼。
另一侧的树林内,段辉和莫少华跑步来到王世虎的面前,白歌留下指挥行动。
一队刑警和救护人员迅速借助车辆隐蔽。天空中发出阵阵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,两架武装侦察直升飞机打着明晃晃的探照灯,像两只巨大的萤火虫从西边盘旋而来。丛林中的特警和警犬们,纷纷睁圆了双眼,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。
天上,地下,织起一张无形的网,特警,警犬,组成一支锐利的剑。
“绝不能让罪犯逃出国境线。”首长们下了决心。
卢局长拿起高音脉冲喇叭,向后摇摇手,顿时,五辆越野车的氦光灯齐射,配合直升飞机的探照灯,将整个小土坡映得分毫毕现,却不见一个罪犯的影子。“难道他们已经越过边境?”卢局长站在一块略高的草地上,拿起喇叭对着山坡喊:
“对面山坡上的人听着,我是公安局长,你们已经被包围了,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……”
突然,卢局长的喇叭在手中炸开了花,一股烧焦了的塑料味道弥漫开来。
“狙击手!”这三个字在王世虎的脑子里一闪而过,他一个前扑,将卢局长按倒在草地上。
还没等王世虎喊“卧倒”,突然“啊!”的一声,第二颗7.62毫米子弹飞快地打在卢局长身后的一名刑警的肩膀上,刑警应声倒地,两名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抬到安全地带进行急救。
“关灯!”王世虎大喊。所有车灯瞬间熄灭了。
卢局长趴在地愤怒地说,“参谋长,下命令进攻吧,罪犯太嚣张了!”
王世虎没有说话,心里暗暗吃惊,罪犯枪法之准,利用地形地物隐蔽的老练程度,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。
对面山坡上黑漆漆的,两次开枪,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和火光。
罪犯一定在枪口上装了消音器和消光器,还会有红外线瞄准镜。
他隐隐感觉这次碰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。
女子特警队和特警中队都接到了王世虎的命令,先观察,再行动,少安毋躁。
白歌透过夜视仪仔细观察对面山坡上的动态。
令人吃惊的事,他在夜视仪的绿色液晶屏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,只有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橡胶树随着晚风抖动着哗啦啦响的树叶。几个孤零零的小坟包在山坡上交错隆起。
直升机驾驶员第三次反馈信息,空中观察未发现罪犯的行踪。
王世虎心中纳闷,这帮亡命徒难道长翅膀飞了?不会,绝不会,他们敢向武警和警察开枪,证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。他们一定是隐藏在一个秘密的角落,等待机会还击或者突围。
但是他们究竟躲在哪里呢?
王世虎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历史资料中仔细读过一个战例:l942年7月,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,朱可夫元帅运用军警犬学校提供的50O条“携弹犬”,组成了4个反坦克军犬连,每连有l26条受过特殊训练的犬。作战时,“携弹犬”带上炸药去同敌人坦克拼命,共炸毁德军坦克300多辆,约占整个斯大林格勒防御战役击毁德军坦克总数的三分之一,对战役的胜利起到重要作用。
他心中明白,面对这种我明敌暗的战斗,警犬的作用仍是特警们的智力和其它仪器所无法取代。
王世虎的嘴唇颤抖着,三秒钟后,吐出三个字,“用警犬!”
接到命令后,邱鹰和莫少华开始各自指挥训导员解开警犬们脖子上的牵引带。
两人的手都有些发抖,这些和他们朝夕相伴的战友们,马上就要投身危险残酷的战场了。莫少华用力摸了摸每只犬的脑袋,低声嘀咕,“‘风翼’、‘炽天使’、‘利爪’……你们都给我活着回来,我喂你们好吃的!”
两泓泪水在邱鹰的眼眶中打转,有了一次失去爱犬的伤口,此情此景,又掀起了他的旧伤疤。
警犬准备完毕,王世虎刚要下放警犬搜捕罪犯的命令,邱鹰忽然一步跨到他的面前,用力地敬了一个军礼,“参谋长,我有一个要求!”
“什么要求?”王世虎问。
“我要和警犬一起参加搜捕!”邱鹰哗啦一声,将95式自动步枪的枪栓拉上,打开保险,“请您批准!”
“胡闹!下去!”王世虎有点生气,怒斥道,“要是知道他们藏在哪里,早让你去了!”
“参谋长,我求您!”邱鹰热泪盈眶,心中焦急,双腿一软,扑通一声,跪在王世虎面前。
韩雪的身子晃了晃,她看看跪在地上的邱鹰,又看看眉头紧锁的王世虎……
自古以来,男儿膝下有黄金。而军人,更是男儿中的男儿,军人膝下,又该有什么?那些胜过黄金的精神啊!
“它们是我的兄弟,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去独自冒险!”邱鹰身边,一排高大威猛的警犬吐着舌头,楞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,它们从未见过主人这个陌生的动作。
“你……”王世虎的手停在半空中,剧烈地抖动着,“给我站起来!”
“您不答应,我就不站,您没养过犬,没训过犬,您不知道犬死后我们的痛苦,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养犬训犬的兵把它们当作什么!”两行热泪顺着邱鹰脸颊蜿蜒曲折的流了下来。
“首长,我们把犬当作自己的生命!”“扑通”一声,又一个男儿跪下了。“求求您,也让我去吧!”
莫少华跪倒在邱鹰的身后。
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。